世界贸易组织总干事帕斯卡尔•拉米接受《德国》杂志采访

拉米（Lamy）先生，目前世界贸易的增长率低于长期平均水平。原因何在？

贸易增长通常取决于整体经济增长，而后者正陷于停滞。世界银行预计，今年全球经济增长只有2.4%，仅略高于2012年2.3%的产值增长率。作为全球最大市场的欧洲今年几乎不会有增长。如果能避免出现房贷止赎潮，美国将实现小幅增长。日本几乎陷于停滞。虽然中国、印度和巴西仍将实现西方国家梦寐以求的增长率，但它们也不可能达到过去几年人们所熟知的增速。鉴于经济增长放缓，去年贸易额的增幅仅为2.5%也就不足为怪了。我们预计今年的贸易增长率仍然只有4.5%。

问题出在哪里？

欧洲经济衰退显然是经济和贸易增长的最大障碍。欧洲是全球最大的市场，如果欧洲衰弱，或出现市场萎缩，这将影响到全世界。欧洲各国的问题各不相同。

德国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德国企业具有很强的竞争力。德国的问题仍然在于，出口在其国内生产总值中占到大约一半，而且在其出口中，欧盟和美国占据了约四分之三的份额，而这些地区对德国产品的需求正在下降。这是2012年底德国经济出现衰退的一个主要原因。必须拉动内需，并同时注意改善欧洲其他地区的状况，这符合德国自身的利益。

多哈回合谈判失败了，双边自由贸易协议数量有所增加。世贸组织是否由此交出了掌管贸易的主动权？

多哈回合的确在好多问题上陷入僵局，但并没有失败。2011年，各国部长们承认了谈判的艰难，并委托我们起草一份协议，其中包含多哈回合中能够达成一致的内容。在这方面去年已经有所进展。例如，2012年9月，我们在贸易便利化方面达成一致，通过提高关税程序的透明度和一致性来消除边境上的官僚主义。这具有重大意义。我们约定共同促进信息技术产品的交易。此外，我们将1997年的协议拓展到更多的国家，并增加了数百种新产品。的确，我们无法形成一个全面的多哈协议，某些国家因此在这个多边平台之外签订了地区性的，或是双边的优惠贸易协定。然而这些协定通常在贸易方面并没有值得一提的效用。

接任您成为欧盟贸易专员的卡洛·德古赫特（Karel de Gucht）专注于就签订自由贸易协定与美国进行谈判。您怎么看这一发展动向？

有关谈判还未开始，因此很难预测它将如何发展，以及这一协定将对多边程序和世贸组织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可以肯定的是，谈判不会轻易取得进展。跨大西洋贸易最重要的核心在于规定的一致化，众所周知，要做到这点有多难。当然在提高效率方面还是大有潜力可挖的。

贸易协定是很复杂的约定，所有缔约方都必须就某一标准达成一致。21世纪的公平贸易规则是什么？它们为何如此重要？

这是一个很好的问题，因为目前我们还没有21世纪的贸易规则。我们现有的规则是在20年前约定的。某些基本原则长期有效，如禁止歧视、透明度、问责制以及各个国家根据各自的发展水平承担义务。现在的平均贸易关税只有约5%，现今和未来主要的贸易壁垒是关税之外的环境。标准、准则、认证、法律规定、报关程序都耗费巨大，对企业而言，其负担超过货币性关税。我们必须尽力就贸易便利化达成协议，消除海关和行政管理上的官僚主义。这样，报关手续的成本将从贸易额的10%降至5%，全球企业将可因此省下约1万亿美元。由于贸易越来越多地与环境保护、社会福利标准及产品安全性等其他利益诉求重叠，非关税措施日益成为摩擦的起因。我本人十分肯定，欧盟和美国之间的谈判将揭示我们当前所面临的挑战，但同时也将揭示应对这些问题时我们所拥有的机遇。

贸易自由为增长和富裕提供保障，并推动全球化。这将损害环境。地区化的呼声越来越响亮。您如何回应这种批评？

这并不是说，更开放的贸易将会损害环境。通过劳动分工和比较优势，贸易使资源的配置更有效率。如果经济上自给自足，每个国家自己生产所需的消费品，垃圾将会大大增加，经济性将大幅下降，对环境的破坏也将严重得多。我们还必须看到，90%的贸易是通过航运完成的，这是一种环境污染最小的运输方式。用船只将牧草饲喂的羔羊从新西兰运到英国，这对环境的危害远远小于用卡车将大规模养殖的羔羊从苏格兰运到伦敦。在肯尼亚自然生长的鲜花比欧洲温室中的鲜花有害气体排放更少。当然，人们选择本地生产的食物或其他货品并没有错。如果消费者希望这样，世贸组织的规则不会阻止他们。但那些依赖于从海外进口食品的国家又将如何呢？我们必须小心，不能让对本地产品的偏好演变成保护主义。

帕斯卡尔·拉米，世贸组织总干事 --

法国人帕斯卡尔·拉米出生于1947年，自2005年起担任位于日内瓦的世界贸易组织（WTO）总干事。1999年至2004 年，他曾任欧盟贸易专员。他将于2013年8月卸任。